【all黄】Samsāra（10）
未满的新欢与忘却的旧爱
10
周泽楷扯下旧沙发上的防尘罩：“坐。”
黄少天稳稳落座，丝毫没有作为人质的自觉。周泽楷身为暴徒满分，但他话太少，无法担当完美的话多反派一职。有一百个问题的黄少天斜睨周泽楷，见对方背过身去，便偷偷摸摸给王杰希发短信报平安报地址。
周泽楷听见背后衣物窸窣，走过去抽走黄少天的手机。
黄少天怒目而视：“喂！给家属报平安都不行的吗！”
周泽楷回忆联盟不让虐俘的相关条例，飞快地做决定：“你说，我发。”
那么问题来了：怎样在暴徒允许发短信时隐藏自己的位置信息给王杰希？黄少天大脑飞速运转，藏头、谐音、顶针……成百上千个方案从脑海中闪过，最终决定选择每句话开头的谐音：“我说你打：爸，我是黄少天，在刚才的……”
不待黄少天说完，周泽楷无辜地把手机还给他：“发完了。”
“喂！”黄少天翻到短信界面，发觉周泽楷替他给“万恶的老爹”简短报过平安后，贴心地加一句充满反派气息的“别来找，你找不到。”
黄少天眼神死，反复翻着那条言简意赅的平安短信：“爸爸，我过得很好。别来找，你找不到。”
“你知道'万恶的老爹'是谁吗。”他有气无力，“老叶啊，咱班和一三班的历史老师。你知道给无辜群众发内容莫名其妙的短信了吗，显得我跟中二少年离家出走似的。”
他话音未落，“万恶的老爹”回电话，海绵宝宝主题曲高亢地响起，黄少天在周泽楷沉默的注视下接电话。
周泽楷提醒黄少天：“接电话，开免提。”
他现在似乎把握住警匪片里绑匪的感觉。如果轮回小队此刻能与周泽楷接上线，一定会有人惊呼明明他们才是承载着联盟与母星未来的正义伙伴，周泽楷却表现得像邪恶的绑匪。
黄少天翻白眼，打开免提。叶修声音传出来：“怎么，小朋友离家出走？”
黄少天眼神凶恶，口气乖顺：“没有啊！发错短信！”
学生天然低老师一头，电话那边的叶修笑起来。
“和家长吵架了？”他语气平淡，“小同学要不要到叶老师家借宿？”
这也是一个机会，黄少天灵光乍现，自己可以向叶修求助。
“很熟？”周泽楷向他曾经虚以委蛇的小伙伴做一个口型，黄少天为难地摇摇头。
他和叶修不熟，但又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叶修，以至于那个课堂上听过无数次的声音带点机械的电子感响起时，一阵由衷的惊喜从胸腔顺着热流涌上，堵在喉间。
周泽楷仔细观察黄少天的表情无果，只得重新开始摆弄自己毫无反应的光脑，顺便仔细听黄少天与叶修的对话。
黄少天：“叶老师……我在同学家。”
叶修：“不错啊，还有同学家借住。”
黄少天：“我爸有没有联系您？”
叶修：“现在离放学才多久，刚天黑吧。你把短信发错到老师这里了，家长怎么知道你离家出走。”
黄少天刚张开口，他已经想好怎么向叶修不留痕迹地求助，可敲门声突然响起。
王杰希？
他一时间忘却了手中的电话，盯向被叩响的门板。周泽楷则敏捷起身步步靠近，戒备地打开门。
紧张的气氛到达顶峰，周泽楷气息一松，黄少天神色从期待转向迷茫。
门后的陌生人扶了扶眼镜。
“我好像令你失望了？”他向黄少天说，面带微笑，“黄少天。”
叶修在电话那边问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黄少天盯着来人喃喃道：“没事，老师……”
没事。
他心跳加快。
我不认识他。
他心跳加快。
应该不认识他，可他的声音，他的脸，他的全部……那么熟悉。就好像认识过许多年的默契朋友，无一处不熟悉，无一处不默契。他进门的时候，黄少天甚至想要起身迎接。
来人淡淡地说：“挂掉电话吧。您好，初次见面，我是喻文州。”
完美的反派终于来了，有一百个问题的黄少天却做梦般地问：“你叫喻文州？”
喻文州点头。
我见过你——在梦里，多么玄幻的台词，多么老套的搭讪方式。
他向他走近，黄少天嗅到并不存在的熟悉味道，然后那股熟悉感在对方摘下眼镜后又消匿了。或许说原本便不那么熟悉，只是某个物件比如那副眼镜，通过冥冥中的渠道牵动他的思绪。
充满言情气质的台词不必说，原本黄少天尴尬于“我曾经在梦里见过你”这种老梗，此刻幸免于难，一阵轻松。可又想起自己挂掉的宝贵求助电话，一阵苦恼。
在他们诡异气氛中夹着的周泽楷原本应该担当使两人结识的桥梁，但他没有。喻文州是他发现联系不上联盟后请来的前辈兼帮手，周泽楷不擅长处理与精密情绪变化相关的一切问题，于是把沟通任务交给地球上的前辈，自己折腾光脑。
坐下来聊天的任务周队长没做过，他擅长一路狂飙突进。幸而喻前辈不辱使命，温和地向黄少天做自我介绍，妥帖周全。
“您可以把手机交给我吗？”他伸出手来。
黄少天腹诽对方笑面虎，一面回忆自己的被胁迫身份，试图与对方打个商量。但喻文州说：“抱歉。按地球上的说法我们算劫持了您，虽然上面希望能带您到联盟谈一谈合作，但目前我希望您仍在我们的控制下。”
冠冕堂皇的理由，黄少天哦了一声，把手机放到对方手中。
喻文州取出SIM卡，还给他。
气氛终于变得有那么点紧张，从面对周泽楷的脱线转向正经。喻文州浑身上下透露出正儿八经的气息，伴随周泽楷在旁边咔咔嚓嚓拆光脑的背景音，黄少天有一百个问题要问话事人：联盟是什么，王杰希非地球人？周泽楷来做什么，自己又有什么用……
千言万语总有开头，他说：“你们和我想的不太一样。”
喻文州看着他，黄少天尽量不把他专注的神情往怀念方面想：“具体情况我在与联盟失联前了解过，江副队——之前通过周队长的光脑与您对话的人，告诉过您一些内容。”
一些内容远远不够啊，黄少天想，你都知道“一些”内容，看起来态度还温和端正，能不能给我多一点知情权？
喻文州像知道他的内心活动，居然给他做解释：“其实我们见过。”
黄少天猛地抬起头，某个答案呼之欲出。
你千万不要回答“在梦里”，他紧张极了。
喻文州轻声道：“在上辈子。”
比在梦里还不靠谱，黄少天觉得他是来开自己玩笑的。
“你在开玩笑吗？”黄少天一口气噎在胸口，索性和盘托出，“你们之后希望同我合作我对么？那么彼此坦诚些吧。如果你不愿意说，我问：你们来自未来？”
喻文州点头。
“未来地球毁灭了？”黄少天回忆，“和我的关系是什么？”
喻文州表情诚恳：“你炸的。”
黄少天内心惊讶，口上说：“好吧。”真的有那么中二的设定吗！
“你那句在上辈子认识又怎么回事？”他问，“真的吗？和我炸地球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真的是上辈子了。”喻文州很快地笑一下，“少天……”
坐在与客厅合二为一的餐厅饭桌上修光脑的周泽楷似乎手滑，一只螺母叮叮当当滚到地上。喻文州和黄少天一致回头，周泽楷无辜地摊开手，耸肩。
他弯腰去找螺母，那枚亮晶晶的小部件滴溜溜地滚到黄少天脚边。喻文州探过身子捡，顺便将把玩在手上的眼镜搁在旧茶几上，捏着那枚螺母走向周泽楷。
“谢谢。”寡言的轮回队长说。
喻文州看着他：“不客气，请继续。”周泽楷明白对方的意思，喻文州此刻类似于联盟的文职谈判人员，此时舞刀弄枪的执行人员勿打扰。
是他主动将对方请来的，不知为何却又有不情愿的小情绪潜滋蔓长。周泽楷发现自己克服重重困难执行的攻略任务确实有前辈做过，并且这位前辈不需要小队支援与反复倒带。
在他面前像只猫一样难搞的黄少天，面对喻文州时态度平和，言简意赅。
—TBC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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